“斗鸡”是我国古代一种较为流行的休闲活动，诸多文献曾有描述，如唐代诗人韩愈在《斗鸡联句》中写道：“大鸡昂然来，小鸡竦而待”，“裂血失鸣声，啄殷甚饥馁”。虽然斗鸡活动如此惨烈，却也反映出古人对这一游戏的喜爱和关注。

　　斗鸡活动起源很早，可能在西周就已出现，《列子·黄帝》《庄子·达生》都记载过纪渻子为周宣王训养斗鸡一事。春秋战国之际，“斗鸡”游戏有了进一步发展，有的地方如齐国临淄，人们更是“无不吹竽、鼓瑟、击筑、弹琴、斗鸡、走犬”(《战国策·齐策一》)。某些时候，为了增加公鸡的战斗力，斗鸡者刻意在鸡身上涂抹一些刺激性物质或装备各种专门的器械，如鲁国的季平子和郈昭伯二人斗鸡，季平子在鸡的翅膀上撒了芥末，便于迷伤对方斗鸡的眼睛，而郈昭伯则在自己的斗鸡身上安装了金属爪(参见《左传·昭公二十五年》)。

　　西汉以降，作为消遣活动的斗鸡，比赛方式进一步多样化，甚至成为人们夸豪斗胜的手段。河南南阳英庄出土的汉画石像就凸显了斗鸡比赛时极其紧张的氛围：画像中间有一伞盖，下有樽、盘等器物，盘内盛放着果品。鸡身后各有一持兵械者唆斗，另各有随侍警卫;两只鸡在斗鸡人的唆使下，昂首怒目，相向而对，尾巴高高竖起，一副正欲决战厮杀的姿态(参见《中国汉代画像石全集》第六卷，河南美术出版社2000年版)。整个画面气氛紧张，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。

　　正因为“斗鸡”游戏刺激好玩，它越来越受到两汉贵族喜爱，司马迁在《史记·平准书》中说：“世家子弟富人或斗鸡走狗马，弋猎博戏，乱齐民。”桓宽在《盐铁论》中也提到，当时的贵人之家常以“蹋鞠斗鸡”为乐。皇帝甚至也十分钟爱这一活动，据《汉书》记载，汉武帝经常在宫中举行“鸡鞠之会”，汉宣帝少时也常斗鸡走马于“杜、鄠之间”。

　　“斗鸡”游戏不仅盛行于皇室贵族，民间亦司空见惯。《史记·袁盎晁错列传》曰：“袁盎病免居家，与闾里浮沈，相随行，斗鸡走狗。”《西京杂记》也说，刘邦的父亲刘季公喜好在民间“斗鸡蹴鞠”。当时，甚至还出现了以斗鸡为业的“斗鸡翁”，汉宣帝年少时便常常到斗鸡翁家里游玩，足见两汉斗鸡之流行。

　　此外，我们还能从出土的汉画像石、画像砖或陶罐图像上窥知一二。此类出土器物很多，计有四川成都市近郊庭院画像砖、成都石羊乡汉墓小陶罐，河南郑州新通桥汉画像砖、登封启母阙、南阳英庄汉画石，江苏沛县栖山汉墓的中棺右侧内壁像，山东东平县后屯汉墓彩色壁画、滕州山亭汉画像石，以及陕西西安理工大学西汉墓壁画等，它们当中都有或绘或刻的斗鸡图像。这些图像的构造一般是两只鸡伸直脖子，瞪圆双目，双翅展开，呈现出一副雄赳赳、随时准备向对方发起攻击的姿态和气势，如河南登封启母阙上的“斗鸡”图。这些正是汉代人们消遣娱乐场景的真实写照。

　　综上，“斗鸡”到两汉逐渐成为贵族和百姓喜闻乐见的游戏。个中原因，一方面，公鸡在汉代是阳性和勇敢的象征，正如《韩诗外传》云：“(公鸡)首戴冠者，文也;足傅距者，武也;敌在前敢斗者，勇也;得食相告，仁也;守夜不失时，信也。”另一方面，它与时人强烈的尚武精神有关。从汉武帝开始，朝廷不断开疆拓土，事功、尚武渐成社会风气，斗鸡所体现出的好胜之风正与此契合。加之两汉处于古代社会的上升期，“国家无事，非遇水旱之灾，民则人给家足”(《史记·平准书》)，经济较为发达，物产较为丰富，人们有余财、余力开展各类消遣活动，斗鸡游戏也得以盛行。

　　时至今日，斗鸡活动已不多见，但曾经年少的我们，在天气渐冷的日子或许都以“脚斗”的方式取过暖，有的地方干脆将“脚斗”称为“斗鸡”，也算古代“斗鸡”游戏的一个影子吧。

　　(作者单位：湘潭大学碧泉书院)